出品|清流工作室
作者|王晓悦 主编|赵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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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向低调的浙江富商钭正刚突然活跃在资本市场——他控制的商业帝国锦江系，刚刚退股华联控股（000036.SZ），就宣布拟借壳福达合金（603045.SH）上市。
钭正刚多年来在各大“富豪榜”上有名，其财富原点从纺织业起步，在本世纪初曾有“民营垃圾发电大王”的称号。随后在2003年前后，他将目光瞄准了水泥、电解铝和煤炭等能源行业。
此次借壳上市的是锦江系旗下的开曼铝业（三门峡）有限公司（下称“三门峡铝业”），主营氧化铝制造及销售。奇怪的是，在借壳方案发布前夕，多达14家公司在今年8、9月突击入股，坐等三门峡铝业上市。
清流工作室独家发现，这些突击入股的公司中，至少4家曾经或目前仍是三门峡铝业的前5大客户，高峰期单个公司贡献的年销售额可超过30亿元。其中一家客户，既是锦江系的供应商、又是其大客户，还通过集团金控平台给锦江系提供大额保理服务。更值得注意的是，锦江系的铝板块业务，内部关联交易十分频繁。围绕此次借壳上市的三门峡铝业，其上下游的大供应商及大客户列表中，均出现锦江系的“自己人”。
谁在突击入股？
目前，三门峡铝业由浙江富商钭正刚控制，钭正刚及其家族通过杭州锦江集团有限公司（下称“锦江集团”）、杭州正才控股集团有限公司（下称“正才控股”）、浙江恒嘉控股有限公司及杭州延德实业有限公司四家公司持有三门峡铝业69.12%股权。因钭正刚为三门峡铝业的实际控制人，借壳上市后则会成为上市公司福达合金的实际控制人。
清流工作室发现，三门峡铝业在借壳方案发布前，突然引入多家铝产业链公司，其中至少4家公司是其氧化铝业务的大客户。
借壳方案显示，2021年8月及9月，多家业内公司突击入股三门峡铝业——其中，甘肃东兴铝业有限公司（下称“东兴铝业”）和陕西有色榆林新材料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下称“榆林新材料”）突击入股后，分别持有三门峡铝业4.69%股权。榆林新材料是陕西有色金属控股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下称“陕西有色”）的控股子公司。
另有厦门象源供应链有限责任公司（下称“象源供应链”）入股三门峡铝业，目前持有其3.13%股权，象源供应链是上市公司厦门象屿（600057.SH）的全资子公司；另一家新疆神火煤电有限公司则在8月入股，持有三门峡铝业1.88%股权，该公司是上市公司神火股份（000933.SZ）的全资孙公司。
这四家突击入股的公司，其自身或者关联公司是三门峡铝业的大客户。
仅2021年上半年，陕西有色旗下的上海诺昉国际贸易有限公司（下称“诺昉贸易”）为三门峡铝业贡献收入13.35亿元，占其上半年总销售额的13.89%，位列第一大客户。另外东兴铝业、神火股份控股股东及厦门象屿三家公司，分别为三门峡铝业贡献收入9.49亿元、8.43亿元及7.26亿元。
时间往前追溯，2018年至2020年，上述四家公司的身影均出现在三门峡铝业的前十大客户名单中。
2020年全年，东兴铝业是三门峡铝业的第一大客户，双方交易额高达30.32亿元。而厦门象屿、神火股份及陕西有色关联方诺昉贸易，分别为三门峡铝业贡献收入13.84亿元、8.21亿元及26.8亿元。
另一家突击入股的公司，则是锦江系的债主，其曾给锦江系提供融资租赁服务。
今年2月，三门峡铝业旗下公司宁夏宁创新材料科技有限公司，曾在芯鑫融资租赁有限责任公司（下称“芯鑫公司”）获得融资租赁，租赁财产价值2.71亿元，后在今年8月3日更改为1.36亿元。
芯鑫公司在今年8月突击入股了三门峡铝业。工商资料显示，芯鑫公司6个控股子公司设立了合资公司——中青芯鑫致远（上海）企业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并由该公司参股并持有湖南财信精至股权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下称“湖南财信”）16.64%股权，而湖南财信在今年8月9日入股三门峡铝业并持有3.75%股权。
与大客户的诡异交易
在上述突击入股的大客户中，清流工作室发现，锦江系与至少其中一位大客户“象屿铝晟”之间的交易链条，较为复杂。
正才控股是锦江系在上交所的发债主体，此前三门峡铝业以子公司身份并入正才控股的合并报表。其发债报告显示，锦江系的铝业务分为两个板块，一是氧化铝业务，主要由三门峡铝业及其控股子公司孝义市兴安化工有限公司负责运营；另一个板块是将氧化铝加工成铝合金锭后对外销售，该板块主要由内蒙古锦联铝材有限公司（下称“锦联铝材”）负责，锦联铝材由三门峡铝业持有20%股权，锦江集团全资子公司宁波佳裕科技有限公司持有31.55%。
2020年，象屿铝晟及其关联公司厦门象屿速传供应链发展股份有限公司（下称“象屿供应链”），从三门峡铝业购入13.84亿元货值的氧化铝。正才控股的评级报告显示，同样是2020年，象屿铝晟和象屿供应链又向三门峡铝业的参股公司锦联铝材销售氧化铝，合计销售金额13.12亿元，占锦联铝材全年总采购额的14%。
锦联铝材将氧化铝加工为铝合金锭后，销往象屿铝晟另一个参股股东控制的公司。
2020年，锦江系铝合金锭的第二大客户是浙江任远进出口有限公司（下称“任远公司”），销售金额18.81亿元。任远公司穿透后的实际控制人是蒋培鑫，回复函显示，任远公司的重要股东是锦江集团的前员工。此外，蒋培鑫目前还在象屿铝晟任董事一职。
工商资料显示，象屿铝晟由厦门象屿的控股子公司厦门象屿物流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上海德攀贸易有限公司（下称“德攀贸易”）分别持股51%及49%。德攀贸易背后持股90%的大股东，正是蒋培鑫。
这家德攀贸易与锦江系还有一层关系，双方曾合资设立河南新丝路大宗商品现货交易中心有限公司，最早由德攀贸易持股80%，锦江系持股10%。2019年，德攀贸易持股降至35%，锦江系持股40%。据今年5月披露的2020年年报，德攀贸易和锦江系已从该公司退股。
清流工作室发现，除了是锦江系的大客户及供应商，厦门象屿的集团平台还向锦江系提供保理服务。
资料显示，厦门象屿的控股股东是厦门象屿集团有限公司（下称“象屿集团”），象屿集团的全资子公司为厦门象屿金象控股集团有限公司（下称“象屿金控”）。
象屿金控2021年发债说明书显示，公司2019年末及2020年上半年商业保理业务开展前五名客户中，出现正才控股、杭锦国际贸易有限公司（下称“杭锦国际”）及锦联铝材，三者均是锦江系关联公司，其中杭锦国际及锦联公司均是此次借壳上市主体三门峡铝业的参股公司。
2019年末及2020年上半年，象屿金控给锦江系提供保理总金额分别高达13.35亿元及4.95亿元。
除了大客户，另有一家氧化铝贸易公司也突击入股了三门峡铝业。
一只基金名为新疆景干股权投资有限合伙企业（下称“新疆景干”），在今年8月突击入股三门峡铝业，持有其1.47%股权。这只基金背后的出资方，部分来自西安橡树有色金属有限公司及西安橡树投资发展有限责任公司（下称“西安橡树”）。
西安橡树是一家氧化铝行业的贸易商，其穿透后的股东是两位自然人阎西洋及武炜。值得警惕的是，西安橡树与上市公司天山铝业的交易模式，与厦门象屿及锦江系之间的交易十分相似。
而西安橡树及其子公司沃客金属，分别是天山铝业的供应商及客户，且给天山铝业提供资金拆借，一度被监管问询。这家子公司沃客金属，也是新疆景干基金的出资方之一。
疯狂的关联交易
除了与外部客户交易诡异，锦江系内部的关联交易十分频繁。
正才控股的评级报告显示，2020年公司的氧化铝原材料，采购自多家锦江系关联公司。前四大供应商三门峡锦盛矿业有限公司、三门峡锦江矿业有限公司、广西田东锦盛化工有限公司（下称“田东化工”）、三门峡锦江奥陶矿业有限公司均是锦江系控股公司，合计采购金额达33.53亿元，占总采购额的27%。
其中，田东化工原本由锦江集团等公司持股，但在今年4月变更为三门峡铝业的全资子公司。第五大供应商是广西那坡百益矿业开发投资有限公司（下称“百益矿业”），背后依然有锦江系的身影。百益矿业由百色市工业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持股70%，锦江旗下的田东化工持有剩余30%股权。
正才控股将原材料加工成氧化铝后对外销售，其客户除了近期突击入股三门峡铝业的国资公司，也有锦江系的参股公司。2020年，诺昉贸易的销售额超过26亿元，这家公司是锦江系与陕西有色集团贸易有限公司的合资公司，锦江集团持有49%股权。
铝合金锭业务板块的供应商，也疑似锦江系的关联方。
2020年，铝业金锭业务板块的第二大供应商，是上海正晟国际贸易有限公司（下称“上海正晟”），锦江系向其采购金额15.37亿元，占总采购额的15.91%。上海正晟由自然人何吉良控股，何吉良曾担任浙江康瑞投资有限公司（下称“浙江康瑞”）的法定代表人，而浙江康瑞目前的实控人是钭正刚的女儿钭白冰。不过，锦江系在报告中将上海正晟认定为非关联方。
将购入的氧化铝加工成合金锭后，正才控股曾将产品销售给锦江系的“自己人”。
2019年前三个月，正才控股铝合金锭的第一大客户是内蒙古联晟新能源材料有限公司（下称“联晟新能源”），该公司由锦联铝材及两名自然人在2013年合资设立，锦联铝材出资比例50%。
2019年，锦联铝材等多位股东突然将股权全部转让给上市公司鼎胜新材（603876.SH），联晟新能源成为鼎胜新材的全资子公司。2020年，联晟新能源仍是正才控股的第一大客户，全年销售额22.86亿元，但不再列为关联方。
此外，正才控股向第四大客户宁夏宁创新材料科技有限公司（下称“宁创新材料”）销售13.23亿元的铝合金锭。宁创新材料由三门峡铝业持有30%、锦江集团持股28.33%，剩余41.67%股权由芜湖华融资本创汇投资中心（有限合伙）（下称“华融资本”）持有，华融资本是中国华融（02799.HK）旗下一只基金。
清流工作室发现，三门峡铝业与这家金融机构华融资管也关系密切。
今年10月18日，三门峡铝业新设立了一家控股子公司——宁夏锦腾炭素有限公司（下称“锦腾炭素”），前述基金华融资本出现在锦腾炭素的股东列表中，持股41.67%。华融资本原本还持有子公司广西田东锦鑫化工有限公司（下称“田东锦鑫”）53.76%股权，后于今年7月28日从股东列表撤出，田东锦鑫此后成为三门峡铝业的全资子公司。
此外，三门峡铝业及其下属公司常年与华融金融租赁股份有限公司进行融资租赁业务，累计融资金额可能接近百亿。锦江系还入主了一家新三板公司，其名称为“北京华融启明风险管理技术有限公司”，主营大宗商品业务及风险管理咨询。不过，暂无证据表明其与中国华融有直接关系。
王晓悦是清流工作室高级作者，常驻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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